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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對一個女人的摧殘

十月 6, 2022

群子姨是和我媽媽一起嫁到我們村的,我們那裡隻要和媽媽是一個村的姑娘,我們都叫姨。

那個年代,女孩們爭先恐後地想嫁個成分好的,貧下中農是農傢人的第一首選。群子姨比我媽長得高模樣也俊俏,所以我媽嫁給瞭我有文化的爸爸,群子姨嫁給瞭村裡三代窮困的我的姨夫。

群子姨是個很能幹的女人,耬,犁,耙,磨,比村裡頂彪的小夥子隻強不弱。六月天沒歇過晌午,三九天沒睡過天明覺。

姨夫自結婚後,仗著自己的“好身份”,儼然傢裡的太上皇,整天裡好喝懶做,無所事事。一日三餐從未進過灶臺,都是群子姨做好瞭飯,給他盛好,把菜依樣夾好,然後給他送到門口,他就蹲在門口的糞堆上和那些男人們吆五喝六地吃著侃著。吃著吃著擤一大灘鼻涕,再接著吃,吃完碗就放在門臺上。

一天半夜,鄰舍突然聽到慘叫聲,不知群子傢出瞭什麼事,紛紛地敲門。

人們看到群子渾身上下都是青紫的淤痕,蜷縮在墻角,頭發披散著,身體無助地抽搐,臉上全是泥,是男人用尿和的,抹在她臉上。她的身邊是一節二尺長的捅火棍。鄰舍裡對姨夫說說道道瞭幾句,就各自離開瞭。出門的時候,一個男人還對自傢女人說:以後不聽話,這還是輕的。

以後每每半夜裡人們總能隱約聽見哭泣聲,但再沒有人去詢問。

日子就那麼一天天不咸不淡地過著,生孩子,養孩子,伺候男人,做著晝夜不分的活計。

秋深的一天下午,鄰裡富貴來群子傢借鐵鍁,進瞭門,怎麼喊都沒人應,但又分明感到傢裡有人,就四下裡看,既找人又尋鍁。走到草房,那一幕觸目驚心,著實驚瞭他一下。

男人瞢瞭,怵瞭。趕緊回傢叫瞭老婆,自己沒敢再去。

群子姨被放下來的時候,她的眼裡連一點淚痕都沒有。

日子還是日子,太陽每天依舊東升西落,不因任何人的不幸而暗淡;人們依舊面朝黃土,夜背月,各自過著光景。

群子姨的男人到43歲的時候得瞭半身不遂,先是癱瞭三個月,再慢慢地由人攙扶顛簸著走路,最後竟是一天天好瞭起來。

昨天群子姨到我們傢,哀求著給我媽說:姐,你先把我那昨天賣的果子款預付瞭,我那男人都一天沒喝奶粉沒吃雞蛋瞭,他老要吃好的,不讓他吃就摔東西——

故事還沒結束。

我想,等那個男人死的時候,我群子姨一定會哭,哭得蒼天也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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