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飛過花叢,白雲飄過群山,我們翻圍墻、穿小巷,走在通往石峽的路上瞭。
倘若現在不是秋天,這谷中必然會熱鬧許多:流水會更湍急,像淘氣孩童般“嘩嘩”流去;兩旁山坡上會有翠綠的小樹和許多好顏色的花,花樹之間時有鳥雀嘰嘰喳喳,赤著膊的漢子在樹下納涼,女人們三三兩兩地在溪旁洗衣,稚氣娃娃則嬉鬧打水仗。。。。。。
可正因不那麼熱鬧,我們少瞭許多被發現的危險。
紅鼻子老頭極和善,然講課極乏味,我們便大瞭許多膽,決意逃離這樊籠瞭。
像名字一樣粗壯憨勇的大牛給我們下戰書:“去石峽捉魚,敢去的是好漢,不敢去的圍學校爬三圈兒!
大牛的挑釁立刻得到瞭幾個搗蛋鬼的支持。可我一向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怯怯地說:“快要考試瞭啊,被老師抓住咋辦?
大牛撇撇嘴,滑過一絲不屑的冷笑。我即刻羞慚瞭:“沒事,我不怕他!我大爺和他一個辦公室,他不敢把我怎樣。咱們快走吧!”接著回頭望瞭望有沒有老師經過。
世上最怕的是團結,集體的力量是巨大的。尖嘴猴腮的“老鼠”麻利地從“四眼”的桌洞裡偷來幾支蠟燭,“四眼”是標準的好學生,眼鏡有酒瓶底那麼厚,不消說,那蠟燭是他用來晚上刻苦攻讀的。“三兒”又從他那雜貨鋪般的課桌裡搜出瞭幾個豁瞭口的酒盅子。我們四五個人就爬墻翻坡浩浩蕩蕩向石峽進發瞭。
一路上,大牛為瞭炫耀勇力,不停地拿石頭挑釁休憩的老牛或者欺凌那流浪無所的野貓野狗。老牛發怒地“哞哞”叫,貓狗則四處逃;“老鼠”一臉壞笑:“‘四眼’今晚要變成‘瞎眼’瞭!”;我一路撿好看的石頭,隨撿隨丟,終究沒一塊兒合意的。
“快樂”、“快樂”,時間在歡快的心情下飛快如梭子,我們不一會兒就到石峽瞭。大牛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挖出瞭藏在那裡的罐頭瓶子,“三兒”從懷裡掏出大半個黑饅頭,大牛機器般的大手把它捏成碎末,連同從溪旁濕土裡扒出的幾條蚯蚓放在瓶子裡作魚餌。把瓶子放在淺水處,我們小心翼翼地退後,連素來胡鬧的“老鼠”也出奇的安靜,生怕驚走瞭即將被俘獲的倒黴魚。
大約過瞭三分鐘,大牛下命令:“三兒,你去瞧瞧!動靜要小!”“三兒”躡手躡腳屏聲凝氣,然而我們從他失望的背影裡就知道魚餌被吃瞭不少,卻沒有一條魚笨到呆在裡面等死。
又過瞭四五分鐘,我們都等得著急瞭,“老鼠”自告奮勇去視察情況。“他媽的,有這麼一條大草魚!我一去他奶奶的就竄瞭!”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嘆著氣,同時埋怨他的魯莽。
不知是我們的誠心感動瞭天爺爺,還是我們的耐心讓魚兒放松瞭警惕,終於有一條貪吃的蓮子魚被俘獲瞭。猛地一拔,隨著一團亂玄亂撞的銀白色泛起的,是一些饅頭碎末和四五顆滿是歡喜的心。
集體的力量是巨大的,這的確是一條真理。在酒盅裡塞滿蠟,找來一個易拉罐,灌上清涼清涼的溪水,我們開始燉那可憐的魚瞭。不到兩分鐘就翻一次,我們詫異這魚何以燉的如此之慢?這群拼命眼唾沫的傢夥是沒有耐心等那慢條斯理的火苗子舔熟這條魚瞭。不等熟,我們就你爭我奪地搶這美味。大牛喝瞭三口,“老鼠”喝瞭兩口,我和“三兒”潤瞭潤嘴巴。“老鼠”把易拉罐控瞭又控,信再沒有半滴瞭,半是得意半是失望地扔到瞭溪中央。
這魚真鮮,比俺媽燉的好吃多啦!
這算啥!夏天俺哥逮瞭鞋底似的大鮎魚。
我奶奶說孫悟空在這待過。
啥!胡吹!誰不知道石峽是出麻猢的!
咱班玲玲真俊!俺要是能娶她做媳婦就好瞭!
哈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日頭轉過峽那邊去瞭,鳥兒歸巢瞭,遠處漸漸有炊煙起來瞭。這群乏瞭的小子在青石板上睡熟瞭。夢見小妮子瞭吧?夢見被紅鼻子老頭吵瞭吧?夢見一團銀白色在水裡亂竄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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